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金聖歎評點對《紅樓夢》的影響 IV
四、敘述結構
舒蕪曾經說過,在寫作中“開頭最困難,因為要從自己所處的環境,進入作品中的所處的環境,是不容易的。首先是一開始就要設法吸引自己進入作品所寫的環境,完全夢遊似地走到作品所描寫的境界中去”。如何“開頭”實際上是敘述者的設置問題。敘述者是虛構敘事作品的基礎與核心,他的存在依賴於敘事作品的虛構性。當敘述物件不滿足於被敘述而企圖敘述時,被敘述物件就可能轉變為敘述者,敘述便出現了分層,一個敘述本文包含了另外一個敘述本文。後者可稱之為“元故事”或“次敘述”,而提供次敘述的敘述,便成了“超敘述”。中國話本小說起源於書場(俗講和民間),而保留了擬書場的格局,篇首總有一個“人話”或“得勝頭回”。魯迅先生指出:“此種引首,與講史之先敘天地開闢者略異,大抵詩詞之外,亦用故實,或取相類,或取不同,而多為時事。”功能基本上不超出“隱括大意”和“引起下文”。由於聽故事的人不習慣於敘述者身份的頻繁變動,書場和擬書場的格局更需要的是單線條的敘述結構。因此,中國話本小說大多不具備“超敘述”結構。然而,中國話本小說有相當部分是經文人加工整理的,有時便不免以新的敘述者身份出現,敘述者與敘述層便可能出現剝離。

“超敘述”的出現始自金本《水滸傳》。金聖歎認為:“楔子者,以物出物之謂也。”楔子並非文本的贅物,而是理解整部小說的一個必不可少的獨立單元;但是,“俗本不知,誤入正書”。因此,他把120回本的第1回改題為“楔子”獨立出來。金聖歎還對“楔子”進行了精細的分析,指出其中隱含著“正楔”和“奇楔”兩個結構原則,而象徵性地暗示、籠罩和統攝著小說的敘事全域。如《水滸傳》的“楔子”一開始就把場景設在帝王的高度,用極其迅速的語言和跨度極大的時間層次介紹了四代皇帝(太祖、太宗、真宗、仁宗)。在描述仁宗皇帝時,不忘加上一筆關於他在上界當赤腳大仙的事,表現出“說話人”敷衍歷史的自由,同時也在客觀上替他建立別人無法獲得的境界和權威。在建立這個至高無上的視角之後,逐漸聚合焦點,縮短焦距,最後集中在洪信身上,先以其誤走妖魔,引出36天罡、72地煞,以提示108將系自妖魔下凡而來,以及全書將要轟轟烈烈展開的矛盾鬥爭:“有分教:一朝皇帝,夜眠不穩,晝食忘餐。直使宛子城中藏猛虎,蓼兒窪內聚飛龍。”然後才進入具體敘述。無論形式還是內容,“楔子”都著眼於開一個“頭”。其中,神話的作用是“肯定小說中的世界具有一種形上的整體性意義,因此小說中的人物與行動具有一種人類集體命運的象徵意涵。”

《紅樓夢》也有一個超敘述結構。它首先繼承了《水滸傳》的人物如何下世投胎的思路。第1回開端:“列位看官,你道此書從何而來?說起根由,雖近荒唐,細諳則深有趣味。待在下將此來歷注明,方使閱者了然不惑。”接著,敘述者交代,說是女媧煉石補天時,於大荒山無稽崖煉成高12丈、方24丈的頑石36 501塊。補天之後,剩下一塊,棄於青埂峰下,後被一僧一道攜至“昌明隆盛之鄉,詩禮簪纓之族”去“安身樂業”。此後,不知又過了幾世幾劫,有個空空道人訪道求仙,忽見一塊大石上字跡分明,“原來就是無材補天、幻形入世,蒙茫茫大士、渺渺真人攜入紅塵,歷盡離合悲歡,炎涼世態的一段故事”。這故事便是石頭的自述,空空道人將它抄錄下來,幾經流傳,後由曹雪芹披閱十載,增刪五次,纂成目錄,分出章回。這是第一個敘述層次,它交代了敘述者(以模擬“說書”者的“在下”身份顯身于本文)和此書的來歷(是頑石的自述),還指明了第二個敘述層次的敘述者與加工整理者,並帶出了第二敘述層次(從“敘述既明,且看石上是何故事。按那石上書雲”到第80回)。第二敘述層次敘述者比較複雜:第一敘述者是頑石;其二是空空道人,他抄錄並將《石頭記》改為《情僧錄》;其三是吳玉峰,他將書名又改為《紅樓夢》;其四是東魯孔梅溪,他再將書題為《風月寶鑒》;其五是曹雪芹,他複將題目改為《金陵十二釵》;其六是脂硯齋,他“抄閱再評”,把書名恢復為《石頭記》。他們構成了一個“敘述集團”,使《紅樓夢》完成了敘述的分層。

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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